腔调,繁花,分别在
越追越上头的《繁花》,即将在今晚迎来大结局。
豆瓣 8.2 的高分,是观众对王家卫首部电视剧作品的认可。但从开播至今,吐槽该剧 “看不懂” “浮夸” “装腔”的声音也时有听到。
其中一个原因:“墨镜王” 真是拿拍电影的方式拍电视剧啊!采用碎片化的叙事推进剧情,加上他惯用的特写升格慢门,将特殊时代背景下的明争暗斗与市井街巷的琐碎日常都拍出一股 “浪漫”,营造出纸醉金迷、繁华如梦的氛围,可不就是 “装” 么?
事实上,《繁花》的剧情并不弱。复杂的人物关系,交错推进的事件,宏大的时代背景…有人看到了爱情,有人看到了商战,也有人通过一个个看似独立又彼此关联的事件,看到了改革开放下的大时代。
但作为时尚编辑,今天鹅娘想从 “老本行” 出发,跟大家聊聊《繁花》剧中的服化道,到底 “装” 在哪儿?
01
“装腔”之服装
BlossomsShanghai
《繁花》在穿衣上的 “装”,从第一集就立下了基调。
导演借 “爷叔”(游本昌 饰演)之口,讲述了上海人生意经里头的 “装”,第一步就是要讲派头。也就是,人靠衣 “装”。
“西装第一要讲料子,一定要英纺,纯羊毛的。夏天派立斯(Palace)、凡立丁(Valitin),冬天法兰绒(Flannel)、轧别丁(Gabardine)、舍维呢(Cheviot),都要英国花呢的。”
“穿西装要人穿衣,不让衣穿人。要远看、近看、站着看好看;衬衫要现熨现穿,才够挺刮。穿鞋先拿鞋拔,宁可衣裳蹩脚,皮鞋无论如何要讲究。”
“见客必须要全副行头...要落落大方。”
作为Giorgio Armani全球形象代言人,剧中宝总的行头,基本都被 Armani 承包了。
包括爷叔改造前的这一身,被粉丝扒出跟 2007 春夏男装秀上的造型十分相似。
Giorgio Armani 2007 春夏男装系列
不过跟秀上松弛自在的意式穿法不同,阿宝的翻领衬衫下摆乖乖塞进西裤,用皮带整齐束好,更符合国人的穿衣习惯。
但也有网友指出,宝总的西装不大 “合格”。
延续 1980 年代掀起的 “权力套装” 风潮,1990 年代初的西装外套仍以宽肩方身的廓形为主,而 《繁花》 中宝总的西装肩部几乎都是线条柔和的意式软肩。
比较 “合格” 的是汪小姐穿的这一种,肩头又方又宽,象征着权力与力量。
对比同时期的日剧、TVB 剧里的职场造型,几乎都是这种 “方头方脑” 的大廓形。
《流金岁月》,1988年
《东京爱情故事》,1991年
《壹号皇庭》,1992 年
而且鹅娘好喜欢汪小姐她们的状态——正如那时的人们,不止是时髦,更有活力、有生命力,对一切都充满热情,也热衷追逐流行。
作为 1980 年代毕业的大学生,唐嫣扮演的汪小姐是标准的知识分子。毕业后在外滩 27 号的外贸大厦上班,可以算是中国第一代白领。
流行么是追的,灯芯绒、宽肩西装、高领毛衣、烫头…不正是那时候最火的么?
但也务实。新人在办公室里 “打杂”,容易弄脏衣服,所以耐脏的袖套、保暖的半指手套都要准备齐当,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怀旧感扑面而来。
在那个跨年夜,拿到大单的 “小汪” 正式变成 “汪小姐”。宝总约她去和平饭店跨年,还送给她隐形眼镜作为礼物。
值得一提的是,汪小姐身上的大衣来自Max Mara。
剧中特意给博士伦隐形眼镜来了个特写镜头——它在 1987 年首次进入中国市场,迅速形成风潮。与现在琳琅满目的隐形眼镜选择不同,那时博士伦几乎就是隐形眼镜的代名词。
当然剧中的 “时代符号” 不止这一处。
鹅娘记得老爸们的最爱是法国产的梦特娇,在那个人均月收入不过几百元的时代,人们却敢花数月工资,买下一件红色小花 logo 的 T 恤衫。就像剧中说的,这是许多中国人第一次展开对时尚品牌的追求。
而女孩子呢,对美的懵懂始于脱下厚重的框架眼镜、戴上舒适的隐形眼镜开始。
汪小姐也一样,不仅摘掉眼镜,也改变了穿衣风格。从耐脏的棕色调、常见的灯芯绒服装,变为明亮有质感的绿丝绒西装。
还有大量的红色服装——也是王家卫女主角身上常见的颜色,在汪小姐身上红得格外明媚、热烈。
款式以垫肩套装或为主,面料大多是花呢或丝绒,搭配大波浪和小高跟,正好衬托她的活力。
据 《繁花》 的发型师透露,王家卫对于汪小姐发型的要求,就是 “有生命力”,好像通过那些卷曲而蓬乱的发丝,可以感受到人物身上的热情、热烈。
还有洒脱的风衣,算是相当时髦的 “舶来货”。不过作为上海首批做外贸的女白领,汪小姐自然要赶上第一波潮流。
就是这风衣的款式不大地道,在 《东京爱情故事》 里,莉香、完治和同事们穿的风衣都是宽肩宽身款式的。
马伊琍扮演的 “玲子” ,展现的又是另一种时髦。
从东京打拼回到上海,玲子最爱穿三宅一生的褶皱系列Pleats Please(三宅褶皱)。
它在 1993 年、即 1994 春夏巴黎时装秀上首次发布,最初只是为了旅行的方便——通过热压机打褶制成的特殊面料,本身就是皱皱的,所以不必担心变皱,又免了熨烫的烦恼,同时轻便好收纳,一经推出就成为时髦精的新宠。
玲子在剧中穿过好几次,最美的就是这件明艳印花图案的长款连衣裙。既含蓄又热烈,像她扮演的角色一样丰富。
还有一件黑色的 Pleats Please 相当低调,玲子用喜欢的首饰点亮整个造型。
不止 Pleats Please,马伊琍在剧中还穿过不少 “贵货”。
这身穿搭太时髦了,鹅娘很喜欢。毛茸茸的橘色大衣出自 Prada 2007 秋冬系列秀款,搭配 Seasunland 的羊毛格纹围巾,牛仔裤是 1990 年代的Versace,造型师也是相当用心了。
这件渐变色褶皱西装也是 Prada 的,同样出自 2007 秋冬系列秀款。搭配同色衬衫和铅笔裙,优雅摩登的一身。
Prada 2007 秋冬系列广告
这条连衣裙则出自 Prada 2004 春夏系列。独特的印花及领口、袖口的渐变色纹理,很有辨识度。
Prada 2004春夏系列广告
还不止呢,造型师干脆搬出了 Prada 1992 秋冬系列的秀款外套,搭配 Chanel vintage 项链和 Avon vintage 耳夹,几乎都来自与剧中同期的作品。
Prada1992 秋冬系列
雨夜穿的蓝色风衣是 Max Mara 的,搭配 Saint Laruent 高跟鞋,这一身放到现在也丝毫不会过时。
这套造型也很美,把红绿搭穿的很高级。军绿色双排扣大衣来自 NancyCavally,内搭的红衬衫颜色很漂亮,是 Romeo Gigli 1990 年代的古着。
风格截然不同的印花连体裤是 Christian Lacroix 1990s 的古着,配了 Romeo Gigli 1999 春夏系列的刺绣罩衫,非常大胆的混搭。
这件薄纱开衫也是 Romeo Gigli vintage,搭在黑色高领衫外面很摩登。
造型师似乎对这个牌子尤其钟情,事实上,它的创始人,是曾被称为 “意大利时装之父” 的 Romeo Gigli,在 1980 年代中期,Gigli 以轻盈别致混合民族元素的设计赢得了关注。
剧中,李李上身过的那件不对称设计黑色蕾丝上衣也来自该品牌,而且都是出自 1990 年代。
辛芷蕾扮演的李李,作为 《繁花》 里的 “最美老板娘”,不仅爱穿蕾丝,更爱各式各样的动物纹和皮草,大多是造型师从古着店或二手市场淘来的。
她还穿过一件白色拼接的貂皮大衣,内搭 Thierry Mugler 1980 年代橘色连衣裙,张扬极了,但也适合她。
另外,你看她穿的连衣裙,宽肩细腰+中长裙款,加上大尺寸的饰品点缀,符合那个时代的审美。
02
“装腔”之鞋包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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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给到配饰的特写不少,细品起来有不少 “尖货儿”。
比如汪小姐那副透明框架眼镜,其实是 Tom Ford 的。
另外鹅娘印象很深的,还有玲子拿来搭 Pleats Please 印花连衣裙的那只手袋。从影子就能分辨出竹节手柄的轮廓,没错,来自 Gucci。
不止是她,李李在剧中也拿过一只 Gucci 竹节包,不过她那只要高调很多。虽说是经典款的外型,却带有豹纹图案,并搭配形似绳鞭的流苏挂饰。
仔细看,搭配的高跟鞋也是豹纹的。
当然,作为美艳老板娘,谁还没有几只手拿包?夹在腋下的用法,是那个时代最流行的。
不止是女士们,手拿大哥大、腋下揣公文包的组合,是当时土老板和暴发户们的 “标配”。
“大哥大” 也就是 “手提电话”,最早由美国摩托罗拉公司的工程师在 1973 年发明,1987 年进入中国市场。
和前面提到的梦特娇一样,都是 “时代的眼泪”,却是当时男士们显示富足生活的 “最佳配饰”。
爷叔教阿宝 “皮鞋要讲究”,对于女士们来说也是一样。
汪小姐的红色玛丽珍鞋就挺美的,尤其搭这一身红色风衣+阔腿裤,复古又亮眼。
后来搭波点连衣裙的那双也经典:尖头小猫跟,脚腕上横向一条扣带,好看又好穿。
李李和玲子则都偏爱高跟鞋,可以衬得人挺拔高挑,而且配裙子好看。
前面提到,玲子在雨夜穿的蓝色风衣,搭了一双 Saint Laruent 黑色高跟鞋,鞋头有铆钉设计,所以辨识度还是蛮高的。
03
“装腔”之珠宝腕表
BlossomsShanghai
比起鞋包,《繁花》中的珠宝更有看头。
剧中奢华珠宝不少,但最有性价比的,就是这对简洁的珍珠耳钉了。
被汪小姐一面吐槽 “老气”,一面美滋滋地戴上。
因为足够简单,所以搭配度很高。浑圆光泽的两粒,搭配红或绿丝绒外套及大卷发,一整个复古风,太美了!
到了领子这里,珠宝变成了日常点缀,贵的、便宜的,但务必都要是金灿灿的,因为 “黄货压邪” 嘛~
她戴过的首饰太多了,大多是古着店找的,不少夸张的珐琅耳环,是淘来的仿古着单品。价格不贵,主打一个性价比高。
也有一些别致的款式是 Avon vintage。提到 Avon,可能觉得有些陌生,那它的中文名 “雅芳” 呢?一个在 1990 年进入中国市场的美妆品牌,其实它也有自己的首饰系列——在 1960 年代曾作为赠品送给买自家香水的客户,但因为样式精美、摩登而深受欢迎,之后在客户们的强烈要求下,在 1970 年正式推出首饰系列。
玲子就有好几副,比如下面两对耳环就是。
手表是卡地亚的 Tank,品牌最经典的系列了,戴安娜王妃、杰奎琳等传奇女性都佩戴过。
她还有一块 Panthère de Cartier,精细、精致、优雅,价格昂贵,相当气派了。
汪小姐作为 1990 年代的大学生、知识分子,戴的是积家经典的翻转系列,低调优雅中彰显好品位。
李李的行头就更多了,“大金劳” 肯定有,还有一只 Bvlgari Serpenti 腕表。
最便宜的是下图 Tissot 的时尚系列腕表,约在 4 万出头。
珠宝方面,这对 Versace 美杜莎金色耳钉,极衬李李的老板娘气质。
搭配的是美国品牌 Anne Klein 的 vintage 珐琅项链,在黑色皮草的映衬下格外耀眼。黑与金的碰撞,加上一抹红唇,气场全开。
珐琅釉与复古镜头下的美人格外契合,下面两条中古项链,分别来自 Napier 和Jay King。
配蓝色露肩上衣的宝石项链,也是非常复古的项圈款式,搭配 1980 年代的圆形耳夹。
这身绝美的黑色露背造型,则搭了 Trifari 1950 年代的 Golden Bark 系列项链。
看上去很富贵的 Butler & Wilson 中古花朵项链和 Carolee 中古满钻耳钉并不贵,但被辛芷蕾戴出了百万效果。
剧中真正的 “狠货”,其实是这条 Harry Winston Sunflower 中号钻石项链,贵到根本搜不到价格,需要向品牌定制。
耳环则出自 LUV AJ,约为 785 元。
被夸 “顶顶漂亮的老板娘”,李李的笑容瞬间藏不住了。戴了 vintage Chanel 的项链,搭配 1990 年代豹纹吊带裙和皮草。
不过鹅娘最喜欢的,还是这一挂长长短短的项链和金色手镯,有没有知道来自哪个品牌?
女人们戴珠宝,男士们的配饰主要是腕表。
剧中陶陶和范总都选择了劳力士,也对,一劳永逸嘛。
反倒是强总,安排上了百达翡丽的古典款腕表。纯白表面搭配巴黎钉装饰圈,两针设计,黑色皮质表带,真正 “低调的奢华” ,还真让他 “装” 上了!
好了,有关《繁花》在服道化的 “装腔” 就聊到这。
另外剧中还有不少关于置景、音乐、演员等的小惊喜,等待你去发掘。
“独上阁楼,最好是夜里。《阿飞正传》 结尾,梁朝伟骑马觅马,英雄暗老,灯下数钞票,数清一沓,放进西装内袋,再数一沓…全身笔挺,骨子里疏慢,最后,关灯。否极泰来,这半分钟,是上海味道。”
《繁花》 小说的开篇,金宇澄借王家卫电影亮相。或许早在冥冥之中,预示了王家卫将执导电视剧版 《繁花》。
有人说,这部剧是王家卫的 《繁花》,而不是金宇澄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从王家卫的叙事与镜头语言,讲述他眼中 1990 年代的上海,未必人人爱,却独有其一份浪漫。
至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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