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人
杨丞琳在郑州开演唱会,跟台下观众开玩笑:
“河南人不可以这样子,你们已经有一些名声哎,你们知道吧,爱骗人的事情,不要骗我。”
网上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到了新闻里,成了“杨丞琳说河南人爱骗人。”
作为一个河南人,读者群里好多人让我出来说两句。
本来我啥都不想说,这种事儿,别说新闻了,冷饭都算不上,我一个河南人都快心如止水了。
这件事情的本质,是一个本身有点儿负面言论的公众人物,在一个不适合的场合开了一个不适合的玩笑。
讲道理,这个话,本身不算什么。
我一个河南人,也天天自黑,什么井盖梗,什么总部梗,玩的不亦乐乎。
河南人没大家想的那么脆弱。
但杨丞琳这个话,是在演唱会上,当着成千上万衣食父母的面说的。
这不是一个私下的,三五好友可以开玩笑互损的场合,这是个公开的演出。
观众买着好几百上千块的票,那就是消费者,你见过哪个商家这么调侃消费者的?
大家没那么熟。
两年前,我去广西旅游,先到南宁,然后转车去桂林。
因为工作原因,当时身上带了三部手机,其中两部是工作机,里面的电话卡都是外地号。
从广西回来,我突然发现,那两个手机号码被封了,收到运营商的短信说是涉嫌诈骗。
其中一个是电信的,一个是联通的。
我打电话给运营商,电信的运营商让我加了一个他们的工作人员,然后一顿操作就给我解开了,联通的是我去营业厅给解开的。
我问了怎么回事,工作人员说可能是因为我的信号漫游到了全国电信诈骗高危地区。
广西南宁下面有个县,叫宾阳县,是电信诈骗高危地区,国家认证的,我应该是路过了。
这才叫正儿八经的骗人,国家盖章的那种。
“河南人骗人”,更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玩笑。
就是这个玩笑,有些冒犯。
有些朋友说,既然你们河南人没有骗人,那怎么说都不让说了呢?难道不是因为说中了吗?
这里的关键不在于“骗人”,而在于这个梗是在什么场合去玩。
私底下,没啥问题。
但公众平台和场合,就像杨丞琳演唱会这种,那就肯定不合适了。
没有这么开玩笑的。
玩梗的前提是,这个梗不会带来比较大的负面影响。
否则那就不叫玩梗,叫负面舆论。
河南是个集体感贼强的省份。
这一点上跟东北有点像。
你像隔壁江苏,自报家门恨不得精准到村,散装十三太保赫赫有名。
但河南人出去,基本只说自己是河南的。
了不起了,郑州开封洛阳这三个地方会报一下市名,其他地方,可能你报了大家也没啥概念。
所以“河南人”,是一个整体概念。
上世纪流传的那句“十亿人民九亿骗,总部设在驻马店”,只能说算是一个地方的时代阵痛。
改开以来,沿海地区抓住了机遇,各种腾飞,而河南,那就是纯纯的人口净流出。
而早期流出去的河南人,三教九流干啥的都有,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跑江湖。
天南地北的河南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他们自成一个江湖。
然后,可能某个地方的某一小部分人,被安上了一些不好的名声,慢慢就演变成了整体河南人。
河南人,是一个整体。
这就是那些不好的名声由来。
这种刻板印象,大部分省都有,但河南这个锅。背的有些莫名其妙。
就像我之前说的,诈骗高危地区,好几个省都有,但大家不会直接把这个地区的诈骗行为跟一个省绑定在一起。
而河南这个“骗”的名声,来自于上世纪,过了三十多年,反而一直存在。
更吊诡的地方在于,顶着这么大个帽子,你却找不到河南有什么实质性的、集体性的、国家定性的“骗”的行为。
你要说坑蒙拐骗,哪个地方都有。
归根结底,大家其实并不在乎你河南到底有没有骗,大家只是抱着成见去玩梗而已。
网络谣言,没有人关心真假。
哪怕最后,把假的说成真的,也不过只是他们找的乐子而已。
全国8大古都,河南有4个。
过往几百年里,河南就没好过。
但凡打仗,河南就会被一遍又一遍地犁。
有条黄河在,以前是灌溉文明的母亲河,后来动不动决堤、泛滥,已经成了最大的自然灾害。
元末修黄河,红巾军造反了。
明末河南基本上被打空,开封被淹了多少回,洛阳民户十不存一。
民国,河南大旱灾,几百万人大逃荒,饿毙者不计其数。
……
你要说华夏文明源远流长,河南当仁不让。
但当下看,它就是一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即便如此,河南依旧是人口最多的省份,依旧是全国大粮仓。
“面朝黄土背朝天”是我对家乡的最深刻印象。
时代变了,黄土地里刨不出更多的食来了。
所以河南人背井离乡,遍布全国。
做不了什么高附加值的工作,那就建筑工人、司机、水果批发……
谈不上多体面,但能有口饭吃。
大家能谈论河南人,只是因为大家能接触到很多的河南人,尤其是大城市。
人一多,那总归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个人干了100件好事,又干了1件坏事,大家就只盯着他干的那坏事去宣扬。
这是人性。
还是那句话,河南人没那么脆弱。
那些所谓的说河南人不好的话,也并不会让人破防。
这次的事件,本质上是一个公众人物,对着全体河南人,开了一个不合适的“玩笑”。
这个玩笑的内容本身,其实关系不大。
但在这样的一种场合,去调侃几千上万个买票进来的观众,这是一种冒犯。
非要形容的话,就比如说一个认识很多年的朋友,说你丑,可能你会骂回去,甚至打回去,但不会生气。
大家交情在这儿,你接受他跟你开这种玩笑。
但要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或者说是因为业务认识的不算熟的朋友,指着你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丑的好有特色啊”。
你会怎么想?
“这人煞笔吧。”
这大概就是杨丞琳给河南人眼中的感觉。
大姐你谁啊?
我们买票来听你演唱会,你在台上好好唱你的歌,咱们也就只是一个消费者和商家的关系。
就不说你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了,单单说你是一个收钱的人,怎么还调侃消费者呢?
“讨厌没有边界感的偶像”。
至于河南人的那些破梗,没有什么讨论必要。
“河南人”这简简单单三个字,代表了一亿多人,全中国十三分之一的人口数量。
这是你一两个词能代表的?
这是籍贯,又不是集合。
拿刻板印象玩梗,笑笑也就过去了。
玩着玩着当真了,那就真的是有点儿大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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