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们的影院能多一点清澈，多一点“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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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逝去的青春，我想起夕阳下的奔跑。”这句出自系列搞笑短剧《万万没想到》的台词，多年前便已是网络名梗。

若是再配上激昂音乐和夕阳下少年狂奔的身姿，见者怕是十有八九都要会心一笑，心下了然，这显然又是在讽刺那些烂俗的热血中二影视作品。

但如果有部2024年的电影，能把这么俗的桥段拍得让人看后不但笑不出来，反而还有点想哭呢？说的就是8月3日刚刚上映的《从21世纪安全撤离》。

《从21世纪安全撤离》

2009年，导演李阳就凭一部动画短片《李献计历险记》在网上红极一时。

可十几年过去，和他合导《李献计历险记》真人长片版的郭帆如今已成了华语电影工业的弄潮级人物，他这位曾经“年轻优秀的飞行员”却除了一两部短片作品以外，在大银幕难觅踪影。

当年网上也曾有人愤愤不平，觉得郭帆摘了李阳的桃子，但也有发不同声浪者，称看过《流浪地球》便知，这绝对是李阳拍不出来的电影。

《李献计历险记》曾被誉为2009年最惊艳的国产动画片

而今靠这部《从21世纪安全撤离》，李阳的粉丝们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原话奉还——这样一部脑洞神作，别说郭帆，现下任何一位“票房大导”也拍不出来。

拍不出来，可能是因为不够神经——打一个喷嚏就会穿越时空，靠一盒游戏卡就能把自己练成魔鬼筋肉人，一群乌鸦就可以毁灭整个人类社会…… 这些看一眼下一秒下巴就要砸到地板的设定，在李阳这里却是日常。

事实上，《从21世纪安全撤离》完全可以看作是李阳过往作品的设定缝合版：《李献计历险记》的游戏高手/多重时空，《坏未来》的器官贩卖/善恶殊途……

自然，还有他那个一以贯之的母题—— 如果能够再多一次，两次……N次选择，我们会不会就能重新抓住，那个注定会被我们弄丢的人？

张国荣在歌里唱“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简单粗暴地划分一下，李阳大概也该归于“没成长”导演之列。

但与时下华语电影界此起彼伏涌现出的“仲永”们不同，他不是不能成长，而是不愿。

本质上，他应该就是荣格所说的那种“永恒少年”——永远闪耀，锐气四射，拥有孩童般的纯真梦幻，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但同时，也会本能地抗拒改变，拒绝成长，直到被成长杀死。

导演李阳在片场

以及，最要命的一点——永恒少年注定永远无法进入一段真正的亲密关系，他们追寻的，只是一个完美的“女神”幻象，而非真实的具象个体。当他们看到对方真实一面的时候，往往也就是幻想破灭的那一刻。

所以，不管再试多少次，他们的追逐都注定失败——你要如何抓得住梦幻泡影？李阳电影里最动人的那种悲剧性，即是由这注定的失败赋予。

而这种事实上全然建立在自恋基础上的，对亲密关系一厢情愿的理想化期待，也使得李阳的电影天然拥有一大短板——他所歌颂的，注定只是他想象中的“爱情”。

但即便如此，我们仍然会为这个踩在荒诞不经和妙想天开界线上反复横跳的少年幻梦所打动；即使明知未来不再有变好的可能，也会在少女打开窗子，向遥远的彼方高呼“不要变坏呀！”时骤感鼻酸。

早就习惯了摧眉折腰的成年人，在面对迎面飞驰而来的凶猛时光列车时，又有谁会不愿高呼一声“我想回去”？

所以，即便这是一部优缺点同样分明的电影，即便和同样主打（曾经的）流行文化拼贴杂糅的《美少女特攻队》《歪小子斯科特》《头号玩家》《瞬息全宇宙》等在前珠玉相比，《从21世纪安全撤离》技法不够圆熟，架构显失精巧，也全然没有那种纵横捭阖包罗万象的气度，但它骨子里那股Y世代范儿，却不见得比别人弱上半分。

“ too young, too simple, and always naive”，翻译过来，可能就是那句曾经的网络流行语“一种少年清澈的愚蠢”。

愿我们的电影院里能多一点清澈，多一点愚蠢。

也愿每个20世纪少年，都能从21世纪平安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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