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度,限制级,电影
去年的戛纳电影节,出了不少好片。
像《坠落的审判》《怪物》等热门,鱼叔都很喜欢。
但唯独有一部电影迟迟没出资源。
论口碑,它是戛纳电影节最佳。
烂番茄新鲜度95%,MTC 逆天开分99。
不仅赢得戛纳评审团大奖,还是今年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大热门。
从剧情故事,到展现手法,都颇具惊喜。
最近,影片刚刚上线,终于有机会看了。
今天,鱼叔就来跟大家好好聊聊这部差点错过的好片。
《利益区域》
The Zone of Interest
故事发生在二战时期。
彼时,臭名昭著的奥斯维辛集中营已是人间地狱。
电影主人公鲁道夫,就是集中营的指挥官。
不过,电影的重心并不是呈现集中营内的各种惨况。
而是聚焦于集中营高墙之外的一所豪华住宅。
在那里,住着鲁道夫和他的家人。
整部电影,正是为我们呈现了这一家的日常生活光景。
有全家人一起用餐、玩耍。
欢声笑语,格外轻松。
也有夫妻间的床头夜话。
忙碌一天之后,两人共度亲密时刻。
面对孩子,更是温柔十足。
晚上给女儿讲故事。
一直讲到女儿睡着,父亲才轻声离开。
白天带着儿子出游。
小河边游泳钓鱼,十分自在。
大量的生活碎片,让人恍惚以为这是一个温情家庭故事。
但是,平静祥和的氛围只是表象。
那些若隐若现的集中营细节,都让人无法忽视围墙外的惨剧,不断暗示着眼前的美好生活没有那么纯粹。
而这些,恰恰是本片最特别的地方。
实际上,集中营和豪宅花园,不过一墙之隔。
只需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墙外的集中营建筑。
时不时,我们还能看到火车驶过从远处驶过。
不见车身,只见行进的烟气。
上面运载的,都是被送往集中营的人。
几乎每一天,都能看到集中营烟囱里喷出的烟尘。
白天看,一个个灰色猛兽直冲云霄。
晚上看,一道道红色火光照亮天空。
除了看到的细节,还有听见的各种声音。
集中营的焚尸炉,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运转。
所以那轰隆隆的背景音几乎贯穿全片。
仅一墙之隔,那么墙外的各种声音自然听得清楚。
有法西斯的叫喊,掺杂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的各种哭喊声。
再有零星的枪声。
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孩子能听到窗外的哭喊声
围墙这边虽然没有任何残忍画面,但是德国军官的谈话还是能让人觉察出端倪。
发生在墙外的那些屠杀,在他们口中轻描淡写。
似乎人人都把集中营发生的一切当作丰功伟绩。
甚至,还在为集中营的未来出谋划策。
不拍屠杀,但处处都显示出极致的残酷。
一道高墙,呈现出两个世界的割裂。
在看的过程中,鱼叔不止一次感到心里发麻。
必须承认,那些镜头之外的残忍,最让人不寒而栗。
纳粹集中营题材,一直是影视作品中的常客。
其中有许多,都直接向我们呈现了集中营里的惨剧。
如《辛德勒的名单》《美丽人生》等。
相较之下,《利益区域》完全不同。
它以纳粹军官的家庭生活为视角。
并没有直接呈现他们暴戾残忍的一面。
而是让他们看上去,像一个个性情温和、和善顾家的「好人」。
不过,这种反传统的塑造方式,却丝毫没有削弱其中的残暴底色。
甚至,还更加强化了角色的复杂。
先拿男主鲁道夫来说。
作为集中营指挥官,他 的日常工作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提高屠杀的效率。
那些平静语气下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十分骇人。
探讨的话题都是如何调整焚尸炉、毒气室的设计,以提高燃烧效率等。
又或是为火车每天拉来的人越来越多,而感到发愁。
因为集中营效率不够高, 杀不过来。
哪怕他身处富丽堂皇的宴会厅,脑子里想到的也只有一件事——
怎样才能让毒气以最快的速度充满整个房间?
冷静的语调、专注的神情,或许还让人以为鲁道夫是个爱岗敬业的工程师。
而且,他也并非一个满脑子只有杀人的冷血机器。
在一次带孩子在河边玩耍时,突然发现上游漂下一个集中营里的东西。
他立马知道河里有了毒药,迅速带孩子回去清洗。
鲁道夫无疑是矛盾而割裂的。
对集中营的囚犯残忍麻木,对家人却又无比关爱。
而这样的态度,也同样体现在鲁道夫家人身上。
这所庄园与集中营不过一墙之隔,隔开了视野却隔不开声音和气味。
但是,似乎所有人都对围墙后传来的哭喊声、枪声,以及日夜不止的焚尸炉的声音习以为常。
无论外面是怎样的人间炼狱,都丝毫不影响这边的方寸天堂。
妻子的母亲来拜访时,对女儿「出人头地」感到骄傲。
在她看来,能有这样的家庭和生活就是命好的象征。
世俗眼光下,这确实是优渥的生活。
但是,其中的代价,却被这位母亲有意忽略了。
相较大人表现出的云淡风轻,小孩子们的反应更值得玩味。
他们把焚尸炉的声音看作农场的咆哮。
待久了有些无聊。
彼此间玩的游戏,是德军杀人,或模仿毒气室。
玩具里,甚至还有犹太人的牙齿。
这样一幕幕的设计, 所反映 的可能就是当时德国社会的普遍样貌。
从大人到小孩,都将其视为正常。
他们意识不到其中的邪恶面,而是将其视作稀松平常的每一天。
这种日常的刻画,恰恰是整个电影里最恐怖的部分。
有意思的是,也有人觉得电影是在洗白。
不拍纳粹的暴戾,而拍他们的美好生活。
看上去,这是有意忽视他们在战争中犯下的罪,而刻意放大他们的善。
在我看来,让观众产生「洗白」的错觉也是电影设计的一部分。
因为这部电影真正想展现的,是这些人身上的另一种恶。
20世纪初,德国政治哲学家汉娜·阿伦特提出了「平庸之恶」的观点。
「在极权主义统治下,如果缺乏思考力和判断力,每个普通人都可能成为恶的代言人。」
恶的发生,不能把责任推给其他人。
也不能简单地归结为一部分人的天性。
泛泛指责下,反而会让人忽视体制的影响与特定个体的责任。
我们更应注意的,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平庸之恶」的出现。
全片唯一的出现血液的镜头
鲁道夫作为指挥官,心里想的只有工作和家庭两件事。
委派的工作和取得的地位,都让他能拥有当下的生活。
而眼下身处的花园农场,就是他因为认真工作而得到的利益成果。
妻子也是一样。
她对得来的犹太人大衣爱不释手,不愿离开这所舒适的住宅。
在她看来,这样的富足生活,是因为战争而得到的馈赠。
她并不在意丈夫的工作内容,在意的只有当下的生活能不能永远维持下去。
这样一来就能体会到片名《利益区域》的意义。
表面上看,指代的是与集中营一墙之隔的住宅。
往深了看,其实也是这所住宅里每个人的思想。
大人们都只想着完成自己的工作,成为当时政府下运转的一枚齿轮。
而在工作之余,则享受生活,养儿育女。
但是,他们却从不去思考工作和生活的合理性。
缺少自我审视和独立思考后,所做出的只会是没有残暴动机的罪行。
最可怕的是,大人的麻木会在延续到下一代身上的同时,成为他们的本能。
可想而知,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自幼就对周遭一切习以为常。
男孩的游戏,婴儿的啼哭,都对应着他们对这一切的习惯。
相较于父母的缺乏反思,孩子们则更是没有任何质疑。
仿佛这一切,都是从他们生下来就自然而然存在的。
那么,他们的行为能被称为恶吗?这种恶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虽然《利益区域》讲述的故事,已经是数十年前的历史。
但在今天来看,依然意义深远。
就像当下,依然有很多人在潜意识里将战争、杀戮等罪行,进行某种合理化的自我辩解。
似乎就像电影里的这 家人一样,随波逐流,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跟着碎片新闻妄加评判。
倘若变成这副模样,又未尝不是另一种「平庸之恶」呢。
全文完。
助理编辑: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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